本科毕业之后,613宿舍群里最常见的对话就成了约香锅。“尧尧,锅?”,“有”;“尧尧,锅?”,“无”。吃香锅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,往往要很多次的邀约才能成行:需要在大家都想、大家都空、大家恰好发问的时刻,当然是难得的巧合。

        想起本科时和尧尧去吃饭,我先后提议紫四、紫三、桃地,尧尧的回答都一样:“我想吃炸猪排。我就要吃紫地”。再三争执不下,于是我们分道扬镳,尧尧去紫地吃他的炸猪排,我去紫三吃我的炒鸡腿。

        经常和朋友讲起吃饭的段子。独生子女和非独生子女的区别,大概就是非独生子女习惯了商量:“今天晚上吃什么?”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。从小到大我和大米一起外出觅食,这样的对话已经驾轻就熟。我的提议被否决,他再提议被我否决,反反复复几回合,最终我们就折衷妥协:今天陪你吃韩餐,明天陪我吃米线。父母提起时也总是戏谑,说我俩牙牙学语的小时候,遇事我就会非常郑重地找到大米,“哥哥,商量!”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就是我最初理解的,“两个人共同的生活”。即便是孪生兄弟,也没有心电感应。想法相左的时候,就必须商量,折衷,妥协。想起和初恋分手的时候,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大概就是我有我的执念,她有她的坚持,但又察觉到她丝毫不愿妥协的瞬间。于是终于能扪心自问又问心无愧地把错误归咎于她,成全两人的解脱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或许是与独生子女们相反的,我逐渐长大的过程,却是由商量拥抱自由。我也有了自己的“炸猪排”,并且把吃到“炸猪排”作为最大的幸福。我可以为了“炸猪排”不顾一切,也会因对“炸猪排”的求不得而痛苦。我终于逐渐地发现,我不在乎是否一宿舍一起吃饭,又是否难能可贵的香锅凝聚了彼此的感情。我恰恰很享受一个人吃香锅的过程。我想吃,我便吃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渐渐地我好像明白,绝对的自由意味着绝对的孤独。因为人与人的共情能力是如此的捉襟见肘,正如我小时候便明白,长大后又一遍遍回答的:“没有心电感应这回事”。我一次次地咒骂,“fuck off”,“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”,“我到底,做了什么让你难过?”……我最想不明白的,恰恰就是自己内心里最笃信的。我如此地信仰自由,却不明白它到底使我幸福还是难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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